那天夜里,宁无忧和师父谈了很久。
当初订婚的时候,他想着不久就要和大师兄私奔了,和天之dao的婚事无需顾忌什么,说到底,谁都知dao天之dao才八岁,这婚事要到很久以后呢。
如今他大概劝不动大师兄私奔,留在dao域,就要考虑将来的事,天之dao很好,虽然还是很小,但心思澄净明澈,将来一定前途无限。
最坏的qing况,天之dao会对他提一提退亲,那时候他只希望师父能够答应。但若是天之dao没有提亲,什么时候天之dao明白这件事了,宁无忧也会直言dao明。
“我想他不至于恼羞成怒……他和寻常人不大一样,”宁无忧喝了酒,杯zi放在桌上:“师父……我不想嫁给他,他比千金少还小,这些日zi我都把他当弟弟看……”
“这婚事是神君提的,你可知dao他为何会提?”
宁无忧埋在手臂里,闷闷dao:“因为我是地织……”
“傻孩zi,自然是因为你是地织,也因为天之dao赢了天元抡魁,老tou要保住他,就要两面抹一抹,表面看得过去。”织云翼叹dao:“你们这些儿女qing长,瞒得过什么人,剑宗的人为何不提,自然是你心里如何想,于大局无关紧要,至于天之dao……等他年纪大了,师兄弟有没有这么亲近,也难说了。”
宁无忧抬起tou,酒熏晕了他的理智,却没有熏坏了他的脑zi:“那天之dao不是很危险?啊……宗主不宗主是剑宗的事,神君,那可是dao域的事。”
“替天之dao说亲,就是变了法zi弥补他。”织云翼摇了摇tou:“你若不肯,剑宗宗主就该tou痛了,原本这也是个拖时间的法zi……退亲的事,不必急于一时,未见得天之dao真能活着来娶你。”
宁无忧摇了摇tou,不敢想象那幅画面,也许将来天之dao长大了,知dao了他和西风横笑那些事,那夜不见得如何。天之dao一向不太钻niu角尖,这件事未必是个打击,叫他觉得颜面无光,但若是哪一天意识到周围人有这么多弯弯绕绕,那还会和现在一样,不通世俗,坦dang舒怀么?
那自然就不同了。
宁无忧将心事向师父坦白,本以为最坏就是被师父教训一dao,其实他虽是刀宗里金贵的地织,本xing却没那么jiao弱,别人骂他几句,他虽然低tou不辩,多半只是为了省了麻烦,但要叫他心里难过,也只有那几个人说的话他才格外ru耳。
不料师父却浑不在意,还说剑宗也不会在意。神君归属才是大事,天之dao的生死,于天之dao也是大事了。他这个稀里糊涂挡在中间的地织,只需继续规规矩矩,zuo好表面功夫,一切皆要看命运如何安排了。
宁无忧忘了问师父,万一真的要到那一天该如何,他飘飘dangdang,游魂一样走chu去,回了自己院zi,往自己的床上一趟,长叹一kou气,抬手遮住了yan睛。
还是去当大夫吧……当个大夫简单多了。
初夏雨后,宁无忧穿过小路,站在近在咫尺的月亮门前,发觉这附近粉刷过了,刷的很白,他听见幽幽的排箫的声音从屋ding洒落,就像湿run的树叶上落xia许多雨shui。
“天之dao――”宁无忧朝屋ding上面喊了一声。
“你上不来么?”天之dao坐在屋檐上说,这倒不至于,宁无忧碍于shenti不是练刀的料,刀宗刀法学的不如何,但是nei力还是扎实的,轻轻一跃就上了屋ding,屋瓦一片片铺着,天之dao坐在屋脊上,拿着排箫默然看过来,宁无忧停xia来小心的说:“嗯……怎么没有酒?”
“你想喝酒?”
“坐在屋ding,很适合喝酒。”宁无忧走到他shen边:“上次我来时你闭关了,正好祝你又有jing1jin。”
“我不是闭关,”天之dao顿了顿:“有些事想不明白。”
宁无忧愣了一xia,原来如此,上一次是不太想见他,天之dao又举起排箫凑到了嘴边,显得有些萧索,却无多少沉重。
宁无忧歉然dao:“抱歉了,对不住,既然如此,今日我先走了。”
天之dao心里,很不愿意他走,但不知为何,他又说不清楚这种gan觉,宁无忧走到屋檐边上,一跃而xia,天之dao便看不见什么了,只有不远chu1的树影摇摆。
这又是什么,为何一个人来了,走了,他看着这片天空便不复平静了。天之dao隐隐约约觉得应该问一问宁无忧,这人当初狼狈失态,一dian也没有今日的温和安宁,又或者说今日格外放得开了,连从前那隐隐约约的哀愁也淡去了不少。
“宁无忧――”天之dao突然说:“你的书还在我屋里。”
宁无忧的声音传来:“无妨,xia次再拿吧。”
天之dao又坐xia去,坐xia去拿起排箫,胡乱chui了几声。不知过了多久,宁无忧的声音从屋xia传来:“你今日脾气好差,要不要跟我chu去走走?”
天之dao沉默了一会儿,tiao了xia去。宁无忧微微笑着,那样zi看起来颇为可恨,过了一会儿,宁无忧说:“我要去几个村zi给人瞧病,你一起去的话,鞋zi衣服最好换一换。”
初夏时节,田埂还湿,鞋zi上不多时沾上了许多泥巴,便不够轻飘